到访瓢泉不写游记怎么行?未能免俗,我也曾写过一篇!
瓢泉游记
公元两千零六年十月三日,天气晴好,余与王君文亦顺道至瓢泉一游。瓢泉竹树环合,清幽而已。文亦静坐泉边,谓余曰:“愿有记。”余笑,饮泉三大口,复戏池壁之虾,兴尽而退。余居永平凡四十载,早闻稼轩高卧之地,而终未有探访之志。西止先生尝言:纵有司马迁、韩愈在隔舍,亦不及相访。黙存追慕之,不过章行严。今余误入瓢泉,得览其山水田园,于我何损哉?文亦索记,是以记之。
解析:
(1)“天气晴好”四字若改为“晴”字,虽简洁但显气势不足。陆游《入蜀记》中也有“天气飂飃”句,用法类似。
(2)“顺道至瓢泉一游”若改为“顺道游瓢泉”似亦可,但显得不够生动。就像大闹天宫中美猴王书如来佛掌心“齐天大圣到此一游”,不能改为“齐天大圣游此”一样。
(3)“余笑”,为何而笑?古往今来,到瓢泉游玩的文人都喜欢发点感慨,不外乎写辛公报国无门,壮志难酬,无奈寄情山水,终成一代词宗之类,全是这个套路,这都被写滥了,再叫我写能写出什么新意呢?
(4)“而终未有探访之志”,辛弃疾的词读读就行,犯不着去遗址凭吊,即使这个遗址离永平很近。这可以看着是一种孤傲的情怀吧。
(5)“西止先生”,杜濬,字于皇,号茶村,又号西止。一般称之为茶村先生,这里用西止,主要是从平仄上考虑。
(6)“黙存追慕之,不过章行严”,钱钟书字默存,章士钊字行严。“过”拜访的意思。钱钟书年青时很喜欢杜濬的这句名言,时常挂在嘴边。就读清华时,他父亲的朋友章士钊在清华任教,父亲写信命他去拜访章士钊,他拒绝了父亲的要求。
(7)至于人物称呼,辛弃疾、杜濬称“号”以示尊重,钱钟书、章士钊为现代人,称“字”就可以了,以示亲切。
(8)写“游”的内容极少,以议论为主,与王安石《游褒禅山记》类似。
(9)瓢泉离永平二十里,我是在四十岁时才第一次去,去后竟觉有点惆怅。杜濬钱钟书都说,纵司马迁韩愈在隔壁也不会去拜访,多么高傲呀!我应该在永平住一辈子,但一次也不去瓢泉,这才牛逼呀!后来看了陈丹青的一篇文章,说当年英国作家肖伯纳访问上海,宋庆龄邀鲁迅作陪,鲁迅后在给友人的一封信中说“说有那样一个人,可以见一见,那就见一见吧”。陈丹青认为这句话大可玩味,那就是见一见无妨,不见也无所谓。对名人顶礼膜拜犯不着,但刻意傲然视之也没必要。所以在游记最后写到“今余误入瓢泉,得览其山水田园,于我何损哉!”所谓“误入”即并非刻意去的,只是顺道拜访。去探访了瓢泉遗址,就有妨我孤傲的情怀吗?扯蛋吧!况且我哪有什么孤傲的情怀呢?一弘清泉,数杆修竹,几户农舍,一片稻田,辛稼轩沉醉过的田园风光,我们也去走一走看一看,发点思古之幽情,于我何损哉!